岁月不居,时节如流。光阴总是默默而来,悄悄而去。蓦然回首,我这个游子离开家乡也有40多年了。上个世纪70年代之初,我从家乡来到鄂东。80年代那时父亲健在,独居北方,还任村里书记。每过数年,我才利用出差或者开会的机会,返乡省亲。父亲爱子心无尽,归家喜及辰。尽管我的故乡并不美,但我是个很重家乡观念的人。后来唯一的老父,也随母亲而去。我这个独生子,北方自然也无同胞兄弟姊妹。按说,从此应算无故乡了。
随着人的年岁增大,特别容易怀旧,90年代之后每隔一两年我就要回老家一次。想来自己也很奇怪,以前父亲在,倒不怎么感到应该经常回去;现在父亲不在了,倒时常想回老家看看。不过,后来回家已经不同以往。从起意到筹备,从启程到下车,心里五味杂陈,思绪万千。我想,这是因为一个人即便走到天涯海角,心中都扯着一根无形的线。这些线交织在一起,就是用情感编织的血脉之网。这种巨大的凝聚力历久不衰,任尔皇权更迭、王旗易帜。
今年又回家乡景州高庄,落脚地点还是二爷爷家的叔婶那里。如同以往,见我回了,叔婶便给他们正在外地打工的两个儿子打电话,要他们尽量赶回来,接着又给自己的女婿和女儿打电话,于是他们不管刮风下雨,带着孩子一起赶到高庄,还会给孟庄我姑家的两位表兄打电话,表兄闻之又转告两个表妹的全家。此外,还有村里的老少爷们、同学好友……总之,我的所到之处,周围总是男女老少,谈笑风生。在此,借用文友丹青引写的一首回乡小诗,很是符合我回北方老家的场景:快意乘东风,近乡情更浓,老家诸事好,尽在乡谊中。
一年又一年,丰满了记忆,苍老了容颜,迎来了温暖,送走了严寒。一年又一年,期盼中载满祝福,愿望中满是平安;一年又一年,我们从孩童走进中年,从中年又走进老年;一年又一年,感恩生活也珍惜遇见,执着努力亦随遇而安……如今,躺在老家的炕上,享受的是那种“卧闻叔婶低语起,轻咳声中备晨餐”的特有温馨。我想,这也是亲情的延续。不管家在穷乡僻壤,还是家在都市大邑,回家之举大于宗教,大于政治,大于金钱。这种亲和力、内聚力,向心力,是用金钱买不到的!在这里我说的每一句话,都不是桌面寒暄,而是肺腑之言。
少小离家胖了回,乡音不改肉成堆,儿童相遇不相识,惊问胖子你是谁,这是现在我回老家经常遇到的尴尬。老面孔越来越少,新面孔越来越多,真是朝如青丝暮成雪,人生易老天难老啊!有人说,“年深外境犹吾景,日久他乡成故乡”。是的,多年之后南方城里的月光,洗白了我的肌肤。可是浸染在心灵上的土色,早已刻骨铭心。我曾经看到这样一句话,叫做“我心安处是故乡”。人生的故乡也许会有很多,但是每个人的心灵深处,故乡永远只有一个,那里埋藏着自己深深的根。
在南方经常有人这样问我,家乡还有什么亲人吗?其实,我的父母早已不在,全家50多人都在南方,老家只有我二爷爷家里的小叔一家10口人。但在我的心中,如今村里的邻居突然也都变成了我的亲人。而我,不信从此无故乡,高庄永远是我心中的牵挂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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